“舅舅,”孩子问,“难道您不怕这个吗,您?”(他心里真希望舅舅不怕,并且告诉他怎么样才能不怕!)
但高脱弗烈特好似担了心事。
“嘘!”他声音也有点儿变了……
“怎么不怕呢?”他停了一会儿又说,“可是有什么办法?就是这么回事。只能忍受啊。”
克利斯朵夫摇摇头,表示不接受。
“只能忍受啊,孩子,”高脱弗烈特又说了一遍,“他要这样就得这样。他喜欢什么,你也得喜欢什么。”
“我恨他!”克利斯朵夫对天晃着拳头,愤愤地说。
高脱弗烈特大惊之下,叫他住嘴。克利斯朵夫自己也对刚才说的话怕起来,便跟着舅舅一同祈祷。但他心里怀着一腔怒火,虽然念念有词地说着卑恭的话,暗中对那可怕的事,和造成那可怕的事的妖魔似的主宰,恨到了极点,只想反抗。
多少的日子过去了,多少的雨夜过去了:在新近翻动过的泥土底下,可怜的老约翰·米希尔孤零零地躺着。当时曼希沃几次三番的大号大哭,可是不到一星期,克利斯朵夫听见他又在高高兴兴地笑了。人家提到死者的名字,他立刻哭丧着脸,但过了一会儿,又指手画脚地说起话来,挺有精神了。他的悲伤是真的,但不可能教自己的心绪老是那么抑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