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是有大佬帮忙的寡妇往往能弄到一个彩票行,代售彩票的利润一般都能养活一个家。王政复辟时代,替王室出过力的人都需要酬劳,而立宪制的政府并没许多位置安插,所以对某些清寒的贵族妇女不止分派一个彩票行,而是分派两个,大约有六千到一万法郎收入。在这个情形之下,一个将军或贵族的寡妇没法亲自照管,必须出钱另请掌柜。掌柜倘是单身汉,他又不能不再雇一个伙计;因为彩票行从早上开到半夜,财政部规定的文件表格又数量极多。鲍望伯爵夫人听陆罗神甫讲了勃里杜寡妇的遭遇,答应一朝掌柜出缺,把勃里杜太太补上去,眼前先要她的掌柜给阿迦德六百法郎薪水。阿迦德早上十点上班,连吃夜饭的时间都很局促;晚上七点回彩票行,要半夜才下班。两年之内,约瑟没有一晚不去接母孝回玛萨里纳街,有时还去接她吃晚饭;不论在歌剧院,意大利剧院,还是什么人才济济的交际场所,朋友们老是看见约瑟中途退席,在半夜以前赶到维维安纳街。
不久,阿迦德的单调而有规律的生活成了习惯。受过剧烈痛苦的人精神上多半靠这种生活做依傍。早上她收拾自己的卧房,鸟儿猫儿那时全没有了;在壁炉架旁边弄好中饭,端到画室去和儿子同吃;然后打扫儿子的卧室,把自己屋里的火熄掉,到画室里坐在生铁火炉旁边做活,约瑟有朋友或模特儿来了,她就走开。虽然她对于艺术和制作方法一窍不通,却很喜欢画室的清静。她在艺术方面毫无进步,也不冒充风雅假装懂得;听人家对色彩,构图,素描那么重视,只觉得非常奇怪。遇到小团体里的朋友或是和约瑟来往的画家,如希奈,比哀·葛拉苏,雷翁·特·洛拉,那时还是很年轻的“拉班”,绰号叫弥斯蒂格里,遇到这班人辩论,阿迦德往往过来把作品细瞧,可始终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张大其辞,争得这么热烈。她替儿子缝内衣,补袜子,甚至洗画板,收集揩画笔的破布,收拾画室,样样弄得整整齐齐。约瑟看见母亲关心这些小事,也对她格外体贴。母子俩在艺术方面尽管隔膜,感情却很融洽。原来母亲自有母亲的计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