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伯,你静静吧,别生气,别多想。”
“看不见她们,这才是我的临终苦难!”
“你会看见的。”
“真的!”老人迷迷惘惘的叫起来。“噢!看到她们!我还会看到她们,听到她们的声音。那我死也死得快乐了。唉,是啊,我不想活了,我不希罕活了,我痛得越来越厉害了。可是看到她们,碰到她们的衣衫,唉!只要她们的衣衫,衣衫,就这么一点儿要求!只消让我摸到她们的一点儿什么!让我抓一把她们的头发,……头发……”
他仿佛挨了一棍,脑袋往枕上倒下,双手在被单上乱抓,好像要抓女儿们的头发。
他又挣扎着说:“我祝福她们,祝福她们。”
然后他昏过去了。皮安训进来说:
“我碰到了克利斯朵夫,他替你雇车去了。”
他瞧了瞧病人,用力揭开他的眼皮,两个大学生只看到一只没有颜色的灰暗的眼睛。
“完啦,”皮安训说:“我看他不会醒的了。”
他按了按脉,摸索了一会,把手放在老头儿心口。
“机器没有停;像他这样反而受罪,还是早点去的好!”
“对,我也这么想,”拉斯蒂涅回答。
“你怎么啦?脸色发白像死人一样。”
“朋友,我听他又哭又叫,说了一大堆。真有一个上帝!哦,是的,上帝是有的,他替我们预备着另外一个世界,一个好一点儿的世界。咱们这个太混账了。刚才的情形要不那么悲壮,我早哭死啦,我的心跟胃都给揪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