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暗暗观察着,连呼吸也小心谨慎的,怕声音一大起来,就打破了周围凝固的空气。
我改用探寻的语气问刘勋:“你妈还好吧?”
刘勋扫了我一眼,动了动嘴,没开口。他的眼神无疑是在反问我:发生了这样的事,怎么会好呢?他眼里的愤懑像弥散开来的雾气一样,穿过我们之间的距离,牢牢将我裹了起来。他克制着情绪,试图表现得坚强一点,不过眼神交接那瞬间,我就明白了,他的内心如此惶恐——这个年轻人还没成熟到足以独当一面。
我很难再从他身上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。
我迟疑着,伸出手,按在刘勋肩膀上,他遗传了父亲的身材,衣服下面,是凸起的肩胛骨。
他抬起头来:“今天就这样吧,说再多也没用……你走吧。”
这场问答终于变成一块沉坠湖底的石头,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了。
离开前,我在客厅逗留了一会儿,不为什么,就是好奇,想看看。
刘素彩的灵堂设好了,方桌上摆着她的黑白照。香炉里的香快要燃尽,香灰坠落,在桌面洒下一层薄薄的余烬。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。在我来清平镇之前,她不过是万千陌生人中的一个,连名字也只是一个符号。然而现在,她就在眼前:她的样子被放大,硬邦邦地框在黑色相框里。我盯了几秒,她的脸乍看上去很小,下巴轮廓明显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。黑白照把一切属于现实的浮夸色彩抽掉了,她的面容因此显得很淡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让我想起了赵淇,她们和人世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。刘素彩的眼睛在笑,双唇抿着,嘴角微微翘起。耳朵小巧,隐在头发之下。